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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四,大約上午十點三十分到十一點之間,法蘭欣.庫爾里對丈夫說她要出去一下,上街去買菜。
「開我的車吧,」他建議,「我不出門。」
「你的車太大了,」她說,「每次開你的車都覺得好像在開船。」
「隨你。」他說。
他那輛別克公園大道和她的豐田冠美麗都停在他們家房子後面的車庫裡。房子位在布魯克林灣脊區七十八街和七十九街之間的殖民路上,是一幢仿都鐸式半木造的白粉泥建築。法蘭欣發動她那輛冠美麗,倒車出庫,按了遙控按鈕,降下車庫門,一路倒出街外。開到第一個十字路口時,她把一捲古典音樂卡帶插進卡帶匣裡;是貝多芬晚期的四重奏。在家裡她聽爵士樂,因為那是基南最喜歡的,可是自己開車的時候她總是放古典音樂。
她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五呎六吋,一百一十五磅,大胸脯,蜂腰窄臀。往後梳的黑髮捲曲而有光澤,露出整個臉龐。黑眸,鷹勾鼻,嘴唇極豐滿。
等她從家裡的車道開出去,開了半條街左右,也就是開到七十八街和殖民路交口的時候,一輛藍色箱形貨車的司機也跟著發動引擎。他先讓她再往前開半個街區,便從路肩駛進路中間,跟在她後面。
她在灣脊大道上右轉,開到第四大道再左轉往北。到六十三街轉角上的阿戈斯蒂諾超級市場時,她減慢車速,滑進半條街以外的一個停車位裡。
那輛藍色箱形貨車經過她的冠美麗繼續往前開,在附近繞了一圈,然後就停在那家超市正前方的消防栓旁邊。
∞
法蘭欣.庫爾里在阿戈斯蒂諾超市裡逛了半個鐘頭,裝滿一個購物車,付了現金。提物僮替她把三大袋什物裝進購物車裡,跟隨她出了超市,走到她停車的地方。
那輛藍色箱形貨車還停在消防栓前面。貨車的後門敞開,兩個男人下了車站人行道上,顯然在研究其中一個人手上拿的記事板。帶領著提物僮的法蘭欣經過他們面前時,兩人都朝她這邊看。等她把她那輛冠美麗的後車廂打開時,那兩名男子已鑽回貨車,關上車門。
提物僮將購物袋放入後車廂,法蘭欣給了他兩塊錢小費,這是普通人出手的兩倍,遑論有極高百分比的顧客連一個蹦子兒都不會給。基南教她給小費要大方;不必過頭,但要慷慨。「慷慨是誰都負擔得起的。」他對她說。
提物僮把購物車推回超市,法蘭欣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沿著第四大道朝北駛。
那輛藍色箱形貨車隔著半個街區的距離繼續跟她。
我不確定法蘭欣從阿戈斯蒂諾超市到亞特蘭大大道上那家進口食品店走的路線。她可以一直走第四大道,接亞特蘭大;也可能上戈溫納斯快速道路進入布魯克林南區。我不可能知道,不過也不要緊;總之她駕著那輛冠美麗到了亞特蘭大大道與柯林頓街的交口。西南邊的街角上有一家名叫阿列波的斯里蘭卡餐廳,隔壁位在亞特蘭大大道上的就是那家食品商。其實那是家大型的熟食店,店名叫作「阿拉伯美食店」。(法蘭欣從來不用這個名字,跟大部分去那兒買東西的人一樣,她總是稱它為「阿尤伯的店」,阿尤伯是以前的店主,十年前搬去聖地牙哥了。)
法蘭欣把車停亞特蘭大大道北邊設有計時器的停車位上,幾乎就在阿拉伯美食店的對街。她走到街角等綠燈,過了街。等到她走進店裡時,那輛藍色箱形貨車已經在阿列波餐廳的卸貨區停下,就停阿拉伯美食店隔壁。
她沒在店裡待太久,只買了幾樣東西,不需要別人幫忙提。大約在十二點二十分時她走出店門。當時她身上穿著駱駝毛大衣,煤灰色長褲,兩件毛衣,外面是象牙白的粗毛線衣,裡面是件巧克力色的套頭毛衣;肩膀上掛著皮包,一手拎著塑膠袋,另一隻拿著車鑰匙。
此時貨車的後門打開,兩名先前鑽出貨車的男子又站人行道上。法蘭欣一從店裡走出來,他們立刻一左一右走到她身邊。同時,車裡的另一名男子發動了引擎。
其中一名男子開口說:「庫爾里太太嗎?」她轉過頭去,他很快把皮夾打開又闔上,讓她瞄到
一個徽章;不過也可能什麼都沒看清楚。第二名男子說:「你得跟我們走。」
「你們是什麼人?」她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想幹什麼?」
兩名男子一人抓住她一隻手臂,在她還搞不清楚之前,便急急扯著她穿過人行道,一起鑽進貨車後面。才不過幾秒鐘,他們已經架著她進了貨車,關上車門。貨車隨即駛離路肩,沒入繁忙的交通之中。
∞
同一個星期四的下午四點差一刻,庫爾里殖民路上家裡的電話鈴響了。基南.庫爾里拿起電話,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嘿,庫爾里,她一直沒回家,是吧?」
「你是誰?」
「我是誰不干你的鳥事。你老婆在我們手上,你這個死阿拉伯佬。你到底要不要她回去?」
「她人在哪裡?讓我跟她講話?」
「嘿,庫爾里,操你媽去吧!」那男人說完就掛斷了。
庫爾里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對著死寂的電話筒大吼「喂」,拚命想下一步該怎麼做。他跑到屋外,衝進車庫,確定了自己的別克還在,而她的冠美麗不在。接著他沿著車道跑到外面街上左右張望,再回屋內,拿起電話。他聽到撥號訊號,拚命想,卻不知該打給誰。
「耶穌基督!」他大叫,然後放下電話筒,又大吼,「法蘭欣!」
他衝到樓上主臥室,嘴裡還叫著她名字。她當然不在房裡,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去看,他非把每個房間都看過一遍不可。 最後他終於回到客廳,這才發現剛剛沒把電話掛好。太棒了,如果剛才他們想找他,一定打不通。他把電話掛好,用意志力命令它響,果真幾乎就在同時,電話響了。
這次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比較平靜,比較有修養。他說:「庫爾里先生,我剛才一直撥電話給你,但一直占線,你在跟誰講話?」
「沒有,我電話沒掛好。」
「我希望你沒打電話報警。」
「我沒有打電話給任何人,」庫爾里說,「我以為我把電話掛了,結果發現話筒擺在旁邊。我太太在哪裡?讓我跟我太太講話。」
「你不應該不掛好電話,也不應該打電話給任何人。尤其是不應該打電話報警。」
「你要什麼?」
「我想幫你把你太太找回來,如果你還要她回來的話。你要她回來嗎?」
「老天,你到底??」
「回答我的問題,庫爾里先生。」
「對,我要她回來。我當然要她回來。」
「我想幫你。別讓你的電話占線,庫爾里先生,我會再跟你聯絡。」
「喂?」他說:「喂?」
但電話掛了。
接下來十分鐘他在房裡踱方步,等電話鈴再響。然後一陣冰冷平靜的情緒慢慢浸透他,他逐漸放鬆,不再踱方步,走到電話旁一把椅子上坐下。等電話鈴響時他拿起聽筒,卻沒吭聲。
「庫爾里?」又是頭一個男的,粗鄙的那個。
「你們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以為我要什麼?幹!」
他沒有回答。
「錢!」隔了一會兒那男子說:「我們要錢。」
「多少?」
「操!你這個半黑不黑的砂黑鬼,有你問問題的份嗎?你還有話說?」
他等著。
「一百萬。如何,混球?」
「太荒謬了,」他說,「聽著,我沒辦法跟你講話,叫你的朋友打電話給我,或許我可以跟他談。」
「嘿,你這個頭裹臭抹布的傢伙,你還想??」
這一次掛電話的是庫爾里。
∞
他進廚房沖了一壺既濃又甜的咖啡,裝在長把柄的銅壺裡。等咖啡涼時,他從冰庫裡拿出伏特加,替自己倒了兩盎司,一口飲盡,感覺那股冰涼平靜的情緒占據他整個身體。然後他把咖啡端進另一個房間裡,才剛喝完,電話鈴就響了。
是第二個男的,比較好的那個。「你惹火了我的朋友,庫爾里先生,」他說,「他生起氣來很難應付。」
「我想從現在開始最好都由你來打電話。」
「我不認為??」
「只是這樣我們才能處理這件事,不必搞得這麼戲劇化,」他說,「他提到一百萬元,這是不可能的。」
「難道你不覺得她值這個數?」
「她是無價的,」他說,「可是??」
「她的體重多少,庫爾里先生?一百一十磅,一百二十磅?差不多吧。」
「我不懂??」
「差不多五十公斤,對不對?」
真俏皮!
「五十公斤,一公斤兩千元。你何不替我算一算,庫爾里先生?不正是一百萬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庫爾里先生,如果她是貨,你就會付一百萬買她。如果她是白粉,你就會付這個錢。但她是血肉之軀,難道不值得?」
「我沒有,怎麼付?」
「你有錢得很。」
「我沒有一百萬。」
「你有多少?」
剛才他有很充裕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四十。」
「四十萬。一半都還不到。」
「我有四十萬,」他說,「雖然比某個數目少,卻比很多數目多。我只有這麼多。」
「剩下的你可以去籌啊。」
「我覺得不可能。我是可以答應你,然後打幾個電話去求別人,湊點錢出來,可是絕不可能籌到那麼多,而且至少要等個幾天,甚至等上一個星期。」
「你認為我們很急?」
「我很急!」他說:「我要我太太回來,我要你們從我的生活裡消失,這兩件事,我急得很。」
「五十萬。」
你瞧,畢竟某些元素他還是可以控制。「不成,」他說,「我不跟你討價還價,這關係我太太的生命。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我能付的最高價。四十!」
靜了一陣,接著是一聲歎息。「好吧!我真.,還以為能跟你們這種人談生意不吃虧。你們這種人玩這種遊戲已經玩了不知幾千年了,對不對?你們跟猶太人一樣壞。」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搭理。
「就四十吧,」那男人說,「要多久才能準備好?」
十五分鐘,他心裡想。「兩小時。」他說。
「我們可以今晚交易。」
「成。」
「把錢準備好。別打電話給任何人。」
「我能打給誰?」
∞
半個鐘頭之後他坐在廚房桌子前面瞪著四十萬美元。他地下室有個保險箱,舊型莫斯勒牌,非常巨大,重達一噸以上,崁在牆裡,外面有松木木板作掩護,除了本身的鎖,還加了一套防盜系統。所有鈔票都是百元大鈔,每五十張捆一起,總共八十綑,每綑五千元。他一一數過,一次抓起三四綑往法蘭欣拿來放髒衣服的塑膠編織蒲式耳籃裡丟。
他拿起電話筒,但手臂伸得老遠,終究又把話筒放回座上。別打電話給任何人,那男人說過。我能打給誰?他問。
誰會對他做這種事?布下陷阱,把老婆從他身邊偷走。誰會做出這種事?
或許很多人都會吧。或許任何人都有可能,如果對方覺得他們能逃過制裁的話。
他幾乎覺得有點遺憾,過去兩個小時沒有警察能夠竊聽他的電話。沒有警察能夠追蹤打電話的人,突襲綁架者,把法蘭欣送還給他??
不!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情況。警察只會把整件事搞到不可收拾。他有錢,他會照付。至於她能不能回來,就是他沒辦法控制的事了。有些事情你可以控制,有些事情你不能—他可以控制付錢,他也多少可以控制怎麼付法,可是再後來的事,就在他控制範圍之外了。
別打電話給任何人。
我能打給誰?
他再一次拿起電話,撥了一個他不用去查的號碼。他哥哥在鈴響第三聲時接了。
他說:「彼得,這裡需要你。你坐計程車過來,車錢我付,不過你得立刻過來,你聽清楚了沒?」
靜了一會兒。然後,「寶貝,為了你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可是我絕不能跟你的生意扯上關係。我真的不能,寶貝。」
「這跟生意無關。」
「那是什麼事?」
「是法蘭欣。」
「老天爺,怎麼了?好啦,等我到了你再告訴我。你在家是吧?」
「沒錯,我在家裡。」
「我坐計程車,馬上過去。」
∞
「我一直在想我可以打電話給誰呢?」他說:「只有找同行的人囉,哪一個可以幫我,支援我,結果我想到的每個人都有可能就是綁票的人。我怎麼能排除任何可能呢?這是預謀。」
「他們怎麼能??」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出去買菜,然後一直沒有回來。她開車出門,然後五個小時之後電話鈴響了。」
「五個小時?」
「我不知道,大約吧。彼得,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應付這種鳥事我毫無經驗。」
「你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談交易嗎,寶貝?」
「但是現在??現在我們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拇指插在自己的屁眼裡,還有什麼?我說我們會帶錢去,你們帶我太太來;他們說不。說這種交易不是這麼幹的。我能說什麼,你留著我太太好了?你不喜歡我做生意的方式,把她賣給別人嘛?我不能這麼說啊。」
「是不行!」
「只有一件事我能做。他說一百萬,我說四十萬。我說幹!就是這麼多啦,結果他買了。如果我說??」
這時電話鈴響了。基南講了幾分鐘,在便條紙上作了些筆記。「我不是一個人,」談話間他這麼說:「我哥哥在這裡,他會跟我去。這件事沒得討論。」他聽了一會兒,正待說話,電話「喀」一聲掛斷了。
「得上路了,」他說,「他們要我把錢裝在兩個大塑膠袋裡。這簡單。但為什麼要分兩袋裝呢?或許他們沒看過四十萬現金,不曉得體積多大。」
「也許醫生交代他們不可以提重物。」
「也許。我們得去海洋大道和法拉格特路交口。」
「那裡不是平林區嗎?」
「應該是吧。」
「當然是,法拉格特路,隔兩個街區就是布魯克林大學嘛。那兒有什麼?」
「一個電話亭。」等錢分別裝進兩個垃圾袋之後,基南遞支九釐米口徑自動手槍給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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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們應該在八點三十分的時候抵達法拉格特路上的電話亭,結果彼得的錶顯示他們早到了三分鐘。彼得待在車裡,基南走到電話前站在那兒等電話鈴響。之前彼得已經把那支槍塞進後腰,開車途中他一直感覺到那把槍的壓力,後來又把它掏出來,放膝頭上。
電話鈴響了,基南拿起電話。八點三十分,對方在對時行動,還是在監視整個地區?此刻在對街的某一棟樓裡,是否正有一個人坐在一扇窗戶後面看得一清二楚?
基南大步踱回車旁,斜倚車身。「退伍軍人大道。」他說。
「從來沒聽過。」
「在平原區和米爾盆地中間那一帶。他告訴我怎麼走。法拉格特接平林區,從平林區再接N大道,直通下去就會接到退伍軍人大道。」
「然後呢?」
「去另一個電話亭,退伍軍人和東六十六街交口。」
到了退伍軍人大道和六十六街轉角,同樣情況又演練一遍。彼得等在車裡,基南走到電話前面,電話鈴幾乎立刻就響了。
綁架者說:「非常好,動作很快。」
「現在怎麼樣?」
「錢在哪裡?」
「擺在後座,用兩個塑膠袋裝著,都照你們說的。」
「很好。現在我要你和你哥哥沿著六十六街走到M大道上。」
「你要我們走路過去?」
「對。」
「帶著錢?」
「不,錢留在原處。」
「留在車子後座。」
「對,車門別鎖。」
「我們把錢留在沒上鎖的車裡,然後走到一個街區以外??」
「其實要走兩個街區。」
「然後呢?」
「到了M大道轉角等五分鐘,再回你們的車上,開車回家。」
「那我太太呢?」
「你太太很好。她會在車上等你們。」
「最好是這樣。」
「你說什麼?」
「沒什麼。聽著,有一件事我覺得很不妥,就是把錢留在沒鎖的車裡,沒人看著,萬一別人搶先一步怎麼辦?」
「不用擔心,」那男人說。「這個區治安很好。」
他們沒鎖車,把錢留在車上,先走一條短街,又走了一條長街,走到M大道街口,等了五分鐘,然後回頭,走回那輛別克停車處。
車還在原處,仍然沒鎖。後座的錢已不見蹤影,法蘭欣.庫爾里也不見蹤影。
基南說:「幹,搞什麼鳥!」
「後車廂?」
他打開前座置物箱,按下開啟後車廂的開關,然後繞到車子後面,拉起車廂蓋;除了備胎和千斤頂,後車廂裡什麼都沒有。他剛把後車廂蓋上,十幾碼外的公用電話鈴就響了。
他跑過去抓起電話。
「回家去,」那男人說,「或許她在你回去之前就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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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
整個房子都找遍了。基南無法自制的從一個房間找到下個房間,儘管他心裡明白這樣做毫無意義,她不可能在不觸動警報或解除警報系統的情況下進到屋內。檢查過每個房間之後,他走回廚房,彼得正在那兒煮咖啡。
他說:「彼得,真幹他媽的!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耍我,彼得?他們說她會在車裡,結果她不在。他們說她會在這裡,結果她還是不在。到底搞什麼鬼?」
「也許他們碰到塞車。」
「現在怎樣?他媽的坐在這裡等是不是?我連我們在等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拿到錢了,我們拿到什麼??彼得,我們怎麼辦?」
「我不知道。」
「我覺得她已經死了。」他說。
他們一再陷入沉默,又重新拾起話頭,因為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半小時之後電話鈴響了,基南一躍而起,拿起電話。
「庫爾里先生?」
「她人在哪裡?」
「就在你家出去的轉角,呃,七十九街口。我想應該是街道南方,街角算過去第三或第四棟房子。消防栓前面違規停了一輛車,灰色的福特Tempo。你太太就在後車廂裡。」
「你們把她放在後車廂裡?」
「裡面空氣多得很,不過今天晚上很冷,你應該盡快把她弄出來。」
「有鑰匙嗎?我怎麼??」
「鎖壞了,你不需要鑰匙。」
他順著街道跑出去,衝過街角,對彼得說:「他是什麼意思,鎖壞了?如果後車廂沒鎖,她自己為什麼不爬出來?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不知道,寶貝。」
「也許她被綁起來了,貼了膠布,上了手銬,所以不能動。」
「也許吧。」
「噢,老天,彼得??」
車子果然在那裡,一輛年份已久的破爛Tempo,擋風玻璃碎成星狀,乘客那一邊的車門凹陷得很厲害。後車廂的鎖已經整個不見了。基南豁的把車蓋掀起。
裡面沒人。只有一些包裹,一綑一綑的。不同大小,用黑色塑膠袋裹住,寬膠帶綁得緊緊的。
「不!」基南站在那兒,不斷說「不!不!不!」過了一會兒,彼得把其中一個包裹從後車廂裡拿出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切開膠帶。他把黑色大塑膠袋拉開—和他們裝錢的垃圾袋差不多—從裡面拉出一隻人腳,自腳踝兩吋以上的部位切除。三隻腳趾甲上塗著指甲油,另外兩隻腳趾不見了。
基南把頭往後一仰,像隻狗似的嚎叫起來。
資料來源:MOMO購物中心 - 行過死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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